冬天不要去户外舔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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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莱姆斯·卢平

詹姆把他的背囊给丢了。大概是在桥上躲避火车的时候，为了能更好地背起莱姆斯奔跑，詹姆把肩上的背囊一扔。这一扔就不知道把自己的背囊扔到哪里了。

“我妈一定会骂我……”詹姆碎碎念，莱姆斯和西里斯则在旁边铺被子。因为詹姆没有被子所以他们只能把其余三人各自的被子连着平铺成一张大毯子，四人一起躺在上面。

彼得在照看篝火。他们现在在禁林里面，明火是必不可少的，毕竟不知道会有什么动物出没，但是他们也得对篝火多加小心，如今是酷夏时节，森林火灾可不是闹着晚的。

波特夫人的苹果派只能在记忆里回味了，他们晚餐的主打是西里斯的糖浆饼。如西里斯所言，它真的太甜了，莱姆斯吃了两个就不得不举手投降。倒是詹姆化悲愤为食欲，一个劲儿把糖浆饼往嘴巴里塞。西里斯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说：“詹姆，你别暴殄天物！”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像气弹喷出手枪的声音。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话题跳来跳去，期间詹姆讲起了一个恐怖故事：“从前的从前，有个小男孩半夜起床上厕所，突然见到房间的角落处有一个人影。他走过去，探究似的看了看它。人影在这时转过身来……”莱姆斯紧张兮兮地听着，正听到激动处，詹姆戛然而止。他正要皱眉，突然被詹姆掐住了脖子！

莱姆斯当即一拳将詹姆打趴在地。

詹姆笑得在地上直打滚，把背囊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篝火晚会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毕竟大家都累了，都想快点躺下来。

他们收拾好东西，就迫不及待肩并肩脚并脚，钻进帐篷里。四人中只有彼得有点虚胖，但是四个人躺在一起还是过于拥挤了，而且很热，躺在中间的莱姆斯和詹姆觉得尤其难受。没过一会，他们就热出一身汗。四人骂骂咧咧地吵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把帐篷撤掉。

头顶那片璀璨的星空就这样直直落在四人的眸子里。

天空是天鹅绒般的黑色，银钉似的星星散落在穹顶各处，如同七零八落的棋盘。

大家忽然不说话了，仿佛看着一颗颗星星在宇宙中静静地燃烧，静静地陨落，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过了一会，詹姆才开口打破静默：“西里斯，你的Sirius在哪里？”

“现在找不到它，得在冬天吧。先找到猎户座，然后瞄准连成一条直线的三颗星，往东南方望去，最亮的那颗星就是它。”西里斯用手枕着头，说，“不过我从来无法确定自己找到的那颗星就是Sirius。它离我太远了，即使它是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它能赐予我的也不过是一个名字。”

“那你弟弟呢？”莱姆斯接着问。

西里斯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舒出，好像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耗费他一点力气：“他很喜欢看星星，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可是，看星星本来就要用天文望远镜才好玩啊！”睡在左侧的彼得突然说，他用手做出圆筒形叠放在右眼上，眯起左眼，模拟用望远镜看星星的动作，“用肉眼看，你当然会觉得星星离你很远。可是这样的话，星星就像来到你身边了。”

“或许吧。”西里斯没有否认。

“彼得你可以自制一个天文望远镜呀！用一块老花眼镜的镜片和一块近视眼镜的镜片，那个叫什么伽利略的不就是这么做出一台望远镜的么？”詹姆嬉笑着说。

莱姆斯没好气地说：“你又在糊弄彼得！”

“我没有！”詹姆鼓着腮帮说。他拍了拍彼得的圆脸，扬起下巴信誓旦旦地说：“到时我做一个送给你！”

“你就吹牛吧！”西里斯冷笑说。

“你们！……彼得，你以后可别像他俩一样。”詹姆“友好”地圈住彼得的脖子。

“很热欸，詹姆。”彼得“礼貌”地推开他的手。

莱姆斯和西里斯看见这一幕，笑得肚皮颤个不停。笑着笑着，他们很快又安静下来。

莱姆斯觉得此刻美好极了。其实只要和詹姆、西里斯、彼得一起，哪怕比赛谁能把尿撒得更远的游戏他都会觉得有趣，更何况和他们一起仰望如此美丽的一片星空呢？

看星星久了，莱姆斯觉得困意袭来。这时，他忽然觉得有一颗星星像一颗糖，掉落在他的左眼中。他闭上眼，似乎感到一股冰凉压在他的眼睑上。很快，它流下来，如同糖化掉了，变成一滴甜甜的泪。

夜晚的禁林很不平静。此起彼伏细细碎碎的虫鸣像一首首交响奏鸣曲，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咆哮，尽管大多稍纵即逝，但是还是足够让人心惊胆战。莱姆斯还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细微的流水声。它好像响在他的耳畔，仿佛他枕着一条河流。

莱姆斯慢慢在如梦如幻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五岁那年，那个黑漆漆的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冷飕飕的街上，只有他父亲牵着他小小的手。然后一只巨大的黑狗在街角处出现。它眼睛明明那么黑却又那么亮。它发疯似的扑向他，父亲护住他唯独忘了他小小的左腿。它咬住他的左腿，一直把他拖到街口。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惨白惨白地照着他。他看见迷乱的光晕，被黑狗拖下一个深渊。他掉下去，失重的感觉使他尖叫起来。泪水飙出，在朦胧中，他好像看见倒悬的星空。

猎户座，三星连线，东南方，最亮的那颗。

“那是我的星星。”

黑狗说。

詹姆摇醒了他：“莱米？醒醒啦！我们要出发啦！”

莱姆斯睁开眼，才发现营火已灭，天蒙蒙亮，禁林里似乎飘了一层雾。西里斯坐在他旁边，头发凌乱程度和詹姆头上的“鸟巢”有得一拼。他打了个呵欠：“早啊，莱米，看来你昨晚睡得挺好的呀。”

“我梦见你咬了我。”莱姆斯说。

西里斯瞥了他一眼：“真的？”

莱姆斯点点头：“一只黑狗咬了我的左腿，将我拖到深渊，然后对我说天狼星是它的星星。”

“狗还会说话？”

“毕竟是梦嘛！”

“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西里斯嘀咕着。詹姆在旁边试图用各种方法叫醒睡得像一头猪似的彼得。最后詹姆选了一个最缺德的方法——掐住他的鼻子，让他不能呼吸。

莱姆斯静静坐了一会，待彼得终于醒来，詹姆过来叫他“抬起你高贵的屁股我要收拾被子”时，他摇摇头，将这个诡异的梦甩在脑后。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忘记它。

长大后，他为生计东奔西走，落得一身病痛，苦涩的生活在他脸上刻下沧桑，少年白头，未老先衰。每当遇上生活的不如意，他总会到一间酒吧里喝上几杯黄油啤酒，微醺则好，毕竟他没有多余的钱任他酗酒。那时，他便会想起以前这个梦。心底会泛起一点淡淡的伤感，好像他现在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无谓的，还不如小时候用一条伤腿就换来三个真挚的朋友。

太阳在禁林里洒下柔软的金色光辉时，劫道组再次出发。

他们不打算继续沿着铁轨走。他们决定横穿禁林，这样能少走约一英里，早点到达黑湖站找到桃金娘的尸体。

太阳的光芒越来越炽热，树林里的暑气逐渐浓烈起来。树木散发出辛辣的气味，让人觉得昏昏沉沉。他们就像被困在酷暑编织的大网里苦苦挣扎的四只小鸟，呼吸一次似乎也能烫伤心肺。

现在已经不再是讨论“为了一具尸体长途跋涉值不值”的问题的时候了，他们从霍格沃茨小镇里一路走到这里，似乎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成人礼”，尽管他们现在才只有十二岁，尽管他们可以用来加冕的或许也不过是找到尸体后的被登上《预言家日报》的一张照片。

正午时分，詹姆把他水壶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他摘了一点野果子来促使自己嘴巴里唾液的分泌，结果被酸掉半边牙齿。

“这种果子，绝对不能吃！”詹姆严肃地告诫他们。莱姆斯摇了摇自己的水壶，显示自己还有水喝，不需要如此受罪。詹姆将摘下的野果子揉烂，让双手沾满紫红色的汁液，淘气地往莱姆斯的脸上抹去。莱姆斯迅速躲在西里斯身后。西里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詹姆涂了一脸。西里斯狠狠揍了他一顿。

詹姆手里的汁液很快就被太阳蒸干了，只留下满手紫红的污迹。詹姆到禁林里的小湖洗手，结果“钓上”两只水蛭。

“真够恶心。”西里斯说。

詹姆倒不这么觉得，他将一只水蛭放入自己的水壶中，说：“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莱姆斯笑了：“你的意思是指拿回去折磨它吗？”

詹姆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詹姆之前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他曾经收集过满满一大玻璃瓶的蜗牛，美名其曰“拿回去研究研究”，结果他撬开蜗牛们的壳，往玻璃瓶里撒盐，眼睁睁看着它们变成一泡水。

莱姆斯一直觉得詹姆的阳光天真带着几分残忍。

他们大概用了四个小时才从禁林里走出来。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横穿森林”的英雄，决定大吃一顿来犒劳自己——虽然他们的“存粮”也不过是昨晚吃剩的糖浆饼和吐司。莱姆斯带来的燕麦面包始终不被允许拿出来。詹姆说，那是最后的储备粮。是的，最难吃的总要放到后面，不是所有小孩都愿意先苦后甜。

他们又在铁轨旁坐下，火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他们还可以听到从车上传来的咒骂声。

他们一边吃，一边计算还要走多久才可以到达黑湖站。这时，几名中年男子从禁林的另一头钻出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冲他们喊叫起来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看上去竟有两米高。他们愣愣地仰头看着这名巨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去回去！快回去！”他见他们不说话，不耐烦了，胖胖的脸上蓬蓬的胡子随着嘴唇的一张一合抖个不停。

“我们是来找尸体的！”詹姆急中生智，“桃金娘的尸体！我们知道她在哪里！”

所谓“忽悠”，首先你要显得理直气壮。即使你明知道自己连桃金娘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但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让对手迷惑却是至关重要。

莱姆斯都忍不住为詹姆喝彩。只是，他们都没有猜到事情的发展。

“桃金娘？我知道啊！她的尸体昨天就被人找到了！”大胡子奇怪地瞧着他们，说。

大家都愣住了。